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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本人是悍不畏死,想要轰轰烈烈史书留名的。
但他也知道,自己不能拿着整个家族的命运去赌。
孙家毕竟只是做了四五年割据数郡规模的小军阀,又不是没有退出争霸的机会。
过去十几年里,天下像他这样级别的小军阀,最后兵败逃亡、去朝廷找个散官做的多了去了。
远的不说,就说历史上的华歆、王朗,不也是在江东管过一两个郡,兵败后屁股一拍去许都,还能平调做個九卿,只是没实权而已。
历史上王朗都能走的路,孙家的其他旁支亲属未必没机会走——虽说这一世的王朗还没走到这一步,孙策也不可能借鉴王朗的例子。
孙策领悟到这层可能性后,内心的颓废也被激发了出来,他怔怔地看着夕阳,发呆了很久,也不知脑中天人交战了多少念头,终于回过神来。
他下意识左顾右盼了几眼,确认附近除了周瑜并无外人,才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,跟周瑜聊一聊退路问题。
反正也没有外人会听到,不至于打击士气。
只听孙策叹息了一声,语重心长地交代:“公瑾,我这辈子是没有退路了,我杀戮过重,得罪的人太多,一旦失势,会被方方面面的仇人反噬。
但你不一样,你是袁术称帝之后,为了不附逆,才过江来投的。早年虽然也作为袁术部将、在我过江的第一年帮我打过几仗,但毕竟没有得罪江东世家大族,没有结下私仇……”
周瑜越听越不对劲,连忙打住对方:“伯符何出此言?莫非还想让我苟且偷生,将来万一局势不利自谋出路么?我岂是这样的人?”
孙策抬手虚按,示意周瑜稍安勿躁,这才继续说道:“不必急切,我岂能不了解你?我当然知道你的仗义勇毅。但是孙家其他同辈、晚辈,却都还年少、年幼,没有一个可靠的。
我自己可以孤注一掷,但孙家全族不能跟着我孤注一掷。我不过占据过三个郡、为期五年,在这等乱世,这并不是什么骑虎难下,必须压上全族的基业。
我希望你帮孙家想一条退路,将来万一有个闪失,孤注一掷赌失败了,至少能保着仲谋和绍儿他们退走,为我孙家保留血脉、爵位。
若是曹操能赢袁绍,那就最好。届时直接想办法突破刘备的封锁去投曹。曹操念在我们孙家帮他在官渡相持时拖住刘备、使其免于腹背受敌的功劳,仲谋与绍儿必能得到善待,仍不失封侯之位。
若是曹操没能赢袁绍,情况倒是复杂些,届时还有何处可投?难道我们孙家子弟,只能乘桴浮于海了么?”
周瑜听孙策说得如此诚恳,也终于有些动容。他也下意识顾左右了一下,确认没人,不会打击士气,才推心置腹帮着推演:
“若是真到了那步田地……瑜誓会保住孙家一门安妥,不过眼下还不至于这么悲观,精力还是应该放在眼前的防守战上。
就算曹操赢了,要想投曹,也不是那么容易的,如今刘备占据了江北的广陵、下邳二郡,以及东海郡的沂东六县,把东海的海岸线彻底占住了。
再往北徐州琅琊郡的沂东两县,诸县和莒县,则是在袁谭手中。除非曹操将来能胜袁绍,并且在青徐之间撕开一个口子,我们才能走海路直接投曹,否则必然会通过袁绍的领土。
袁绍和我们或许没有直接的仇恨,不会跟刘备那样为难我们,但我们也要做好‘带去投袁的军队全部被袁绍扣留,只能等时机成熟、敌人戒备松懈时,只身走脱过境投曹’的准备,想带着军队通过袁绍辖区,是不可能的。
如果曹操没能打赢袁绍,那投曹也没意义了。我们三面被刘备包围,只有东面可以出海,到时候也只能渡海越过闽中去交州,也不知道路上会有多少船沉没、损于风浪。
若是不去交州,只有去闽中对岸的夷洲,那样就得渡过水深难行的黑水沟,而且夷洲是蛮夷烟瘴之地,只能是苟延残喘。与夷洲情况相若的,还有北上青州后,沿着青州半岛笔直东渡、不管不顾去三韩。
三韩之蛮荒,或许比夷洲好一些,但航行的距离应该比去夷洲更远。无论选择交州、夷洲还是三韩作为退路,我们都必须整顿集结手头全部的精良海船,才有希望——不知上个月的江阴水战,我军可有缴获关羽新式海船么?”
被周瑜的头脑风暴所启发,孙策也想起来了,近一个月之前那场位于江阴的长江湾水战,己方虽然折损了两万战兵,但也不是全无收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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